下了飞机,秦方远帮于岩取下行李,问她怎么去市区,她朝出口处看了看,指着其中一个举着牌子的中年男人说:“中国公司的司机过来接我了,你不用管我,赶紧先去换条裤子。”
秦方远心头一暖,这个小自己几岁的女孩现在还惦记着把他裤子弄脏的事情,真是难得。
于岩用右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样子,在耳边晃了晃,便走向机场出口。秦方远不由自主也冲着她做出个类似的动作,心头莫名觉得一阵轻微的戏谑式的快乐。
一个念头忽然袭击过来,像不经意间触摸到漏电的电器外壳,他猛地顿住脚步,身体发麻,心口惊惶。在他内心,下意识地给这次回国抹上一丝壮烈的色彩,悲伤但决然的别离、前路漫漫但依然前行。然而,伤感和挂念只在飞机上延续了半个小时。现在他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在轻松解脱的情绪里,甚至对未来,对某些飘缈的未知有着兴奋和期待。像是不经意在镜子里瞥见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,像是坚实冰川上偶尔出现的一条微小裂缝,让人不安。
幸好石文庆的电话及时打断了他,避免了一场自我认知的小小灾难。那个闹腾欢快的声音嚷嚷着说:“你刚下飞机吗?我马上到,五分钟,我以为飞机总是晚点呢,所以晚出发了十来分钟。”